难得休息的周末,伴着歌手张杰如泣如诉的《三生三世》,我斜卧在床上翻看李书磊的《说什么激进》,锦心绣肠的河南老乡、文学博士多有惊人之语,一时使我心醉神怡。忽然,枕边的手机响了起来:“老同学,你明天要来郑州学习是吗?我在这里培训,还得七八天才能回去,你帮我带几张照片吧,结业发证要用,回头我让我老公联系你。”
她是我的小学同学,姓杨。经年的印象里,她除了头发长了又剪,一年四季的衣服鞋子基本不改“灰黑”两种色调,曾经相约将来去当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,无奈老天不遂人意,最终她趁了愿,进了市区,我则去了一个偏僻的离家百里远的乡政府,浮沉辗转,半生不离。
我惊问她怎么得知我要去学习的,她在电话那端狡黠一笑:“谁让咱们做了好几年的同桌呢,你的动向我肯定是会知道的”。话到这里,我不再追问,世上人来人往,好比恒河沙数,有缘遇见谁,留下谁,无缘错过谁,失去谁,往往不取决于别人,而取决于我们自己,能够留下的自然是缘分未尽,原本无须探究。
如约来到她家门口的小公园,她的老公,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,已在夜幕下等候多时。虽然彼此见过很多次面,但是与之的关系仍然停留在“同学老公”的程度上,扳谈不多,从头到尾一个“闷”字,似乎可以概括为对他的全部写照。
“天冷了,她喝凉水会闹肚子,会议室的那些纸杯不卫生,麻烦你把保温杯给带去,让她多喝开水;我看天气预报了,郑州这几天都有雨,带把伞,她下课回酒店的时候不会淋雨感冒……”。

我拿着他递来的袋子,耳边回响着他的叮咛,脑海里蓦地想起不久前听到的关于他们家的一些事情:
“去年夏天,杨老师的小叔子做生意赔了钱,她婆婆当时不知道怎么想的,没有跟任何人商量,竟然以房产证抵押贷款替小儿子还了亏空,直到银行催款,杨老师才知道这个事情,但是她没有闹没有吵,悄悄借钱把房产证赎了回来,她婆婆感动得逢人就说上辈子积福娶了个好媳妇。”
“杨老师有个弟弟,结婚后去了外地发展,剩下她年事已高的父亲独居在老家,她老公看出了杨老师的忧虑,主动提议把她的父亲接了过来,每天端茶倒水,早晚殷勤照顾,下班后就陪着老人散步,那场面甭提多温馨多幸福了!”
以上两事的真假,我一直没有向他们求证,一来怕有落井下石之嫌,二来竟日忙碌,谋面艰难,只是自得知之际,便从心底惭愧不已:我既无法做到她的大度坦然,胸襟豁达,更无法做到他的爱屋及乌,柔远能近。
情感作家王小波说,“我不想说话,因为站在我面前的不是李银河。”那么,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:“此时此刻,他在深深地想念着她,所以才会如许滔滔不绝地倾诉呢?”
踯躅良久,若有所思地回到家里,正在阳台上熨烫衣服的她,立刻迎了上来,眼睛瞅了我好半天,徐徐张口道:“你明天能不能不要去学习了?你血压高,出门了我的心就悬着。早上是六点的车吗?我起来给你做饭,除了我没人知道你的口味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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