毕业之后,总想回母校看看,久未成行。
郑州财校位于管城回族区城北路,中专建制,我有四年时光是在那里度过的。彼时的郑州完全可以担当起"绿城"这个称谓。繁密高大的法国梧桐,常青不败的四季花木,干净宽敞的街道,鳞次栉比的楼房,井然有序的车流,步履从容的人群。
同学来自天南地北,操着不同尾音的方言,一样的稚嫩青涩,见了生人不会搭讪。唯一的共同的认知(老师告诉我们的)就是,进了学校大门,就是已经吃了皇粮未来的国家干部,这样的消息,不亚于提前吃下了一颗定心丸,默然让每天的日子有风有雨也是晴。
家庭素来的拮据,小学和初中时代,没有完整意义地拥有和读过书本之外的课外书籍,由是,学校的图书阅览室毫无疑问地成为我下课后的首选之地。第一个来,最后一个走,徜徉此间,悠然使我感受到了历史的渊源厚重,文化的妙不可言。当然,我的最爱一直都是唐诗宋词和小说散文,还有时下推崇备至的,金庸梁羽生的武侠世界,席慕容汪国真的情怀江湖。
第二年,学校成立了文学社,我试着投去稿件,不想屡屡被采用刊发,小小的虚荣心满足的同时,笑容也时常挂在脸上。腹有诗书气自华,即使你木讷不敏,但是装进肚子里的那些锦绣华章,一定会让你的内心丰盈而又骄傲。
离校不远有一家电影院,名字很有时代感,商城电影院。学校每周组织一次免费观影,第一次去看的影片,直至现在仍然记忆犹新,张国荣的《鼓手》。当年的他,刚刚出道,载歌载舞,阳光逼人,帅的一塌糊涂。周末为省钱不回家,宿舍里的七个同学,不约而同地会去火车站看通宵录像,全程步行,顶着重重的黑眼圈,第二天依旧神采奕奕。途中绕道去紫荆山公园,门票5分钱,年轻敏捷的身体,越过稀疏的铁质栅栏,只需轻轻一跃即可。
学校门口有一家享有盛名火爆至今的饭店,合记烩面馆,一碗烩面七毛二分钱外加四两粮票,散装白酒一毛钱一两。寒暑假三个月发下来没用到的粮票,第一时间总是心照不宣地拿到集贸市场粮油门市,议价卖出,吃一碗烩面,弄二两小白,打打牙祭,不辜负爱馋的肠胃。
(郑州紫荆山公园,经常逃票去的地方)
派遣证的使命,一般情况下,让人从哪里来到哪里去,或者说是打回原形。一张纸很薄很轻,它的威力不可小觑。一群人,就这样,五湖四海地来,五湖四海地散。
再次见到母校,是在上周赶赴浙大学习的路上。校区早已迁徙,新址地处东南,远远望见,刻意迂回。门楣巍峨,建制大专,占地广阔,气派庄严。二十四年,沧海桑田,昔人已杳,来路不识,变更了的校名承载不起那些年轻张扬随性无忌的青春里最深的不舍,脑海里搜索不到半分烽烟惆怅和丁点别情离殇。欲买桂花同载酒,终不似,少年游。逝去了的时光,总是回不去的。
有时很多选择,从来都是没得商量。起初那阵,听到某某工作分配留在了郑州,总是感觉命运不公。市场经济和人情社会,有些因素和力量,总像一双无形的手,把你推向不可知或预想不到的地方。
想象着城市的光怪陆离,面对着走不出的重重山峦,心情难保不是晦暗的。眷恋过去,排拒眼前,因为这种患得患失,我把诸般怨愤逐渐转移到了对工作的狠和文字的倾诉上,忽然发现身边的人事从陌生到熟悉、从疏离到亲切,这个过程,竟是如此地美好。曾经看不惯的秃山贫水,听不惯的鸡鸣鸟噪,也如同手边家什一样习以为常,密不可分。
所谓日久生情,其实都是绵里藏针,无形中的销魂蚀骨,等到发现已经太迟。在收获了工作的稳定、家庭的幸福、身体的无虞、朋友的诚挚的馈赠之时,我也经常跟论坛的笔友网友们自豪地说:我是登封人!
(登封禅宗音乐大典)
因为各种关系,曾游历过几个城市。去年夏天,全家去了大连,因为当时出现了沉船事故,海上所有游乐项目暂时取消,但是我如约见识到了大连人的粗旷大方,领略到了大海的烟波浩渺,品尝到了海味的甘旨肥浓,享受到了城市的四通八达。也去过母亲家乡的成都,满满感受到了火锅川菜一样生鲜火辣、滋味丰富的娘家人一样的灼灼热情,还有就是上周刚去过的杭州,足足体验到了江南水乡的清雅多姿,浓淡相宜,浓而不腻,淡而不薄。
其实,不管什么原因,来过经过某个地方,与之熨贴而又妥当地相待,没有彼此嫌恶妄自菲薄,悄悄然在生命中来去,欣欣然在岁月里浮沉,各取所需,互为慰藉,寂寥人生,结伴而行,和苏东坡的"人间有味是清欢,"颇有一味相称。
心安无处不是家,情深天地自成城。天涯海角,过树穿花,千山走遍,万水阅尽,而今,心心念念的,总是一个叫做登封的小城。